道德問題是由人類社會的公共要求而產生的。人們以它作為思想行為的善惡判斷標準,就因為它是社會的公共要求,所以道德是有着時間性、空間性和角度不同的分別。例如中國人「孝」為百行之首,同時也有「移孝作患」、「大義滅親」的德行。古時君主時代的「忠君」與民主時代的「忠於長官」,顯有程度的差別。母性中心時代和一夫一妻時代的貞操觀念,也大不相同。準此可見,社會的型態改變,道德的標準也要改變的。拘守陳跡,死執教條,都是不能符合道德真正的基本意義的。儒者所謂:「放之四海而皆準,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」的話,僅是指道德的基本精神,而並非是說道德的標準一成不變。
二次世界大戰,人類所受的災害空前,舊有的社會秩序、經濟結構、家庭組織相繼解體。戰爭科技的轉嫁,促使交通迅速,人類接觸頻繁,生產技術發達,物質享受增加。人們在心理上沒有驟變的準備,很快陷於悵惘迷惘,眼花繚亂,無所適從。野心家趁火打刧,興風作浪。戰略武器發展神速,隨時亮着毀滅地球的紅燈。畏懼、苟安、自私、慳貪,成為全人類普遍心理。於是道德失却軌道,貪、瞋、痴、慾達於極點,殺、盜、淫、妄充斥世間,悲天愍人之士,甚至預感世界末日將即來臨,但也有一些高瞻遠矚的人士,却認為這是重建世界共同道德的前兆。我們覺得這種看法是對的,因為道德是人類社會共同的要求,問題是道德的基礎是不是穩固。基礎札實,雖然不同時空異,仍可適應自如。
我們看看世間一般的道德,大都建立在「我」的基礎上,基於「我」的道德,容易走樣變質。為了「我」,我的家,我的主義,我的宗教,我的國家,損害到他人,雖然並不感覺不道德,其已是不道德,甚至處心為善的人,也會覺得善事非我不做不可,救人救國,救世界非我莫屬,別人救了我反對,不把推翻也要詆毀一番。這樣已成了反道德了。
佛教以「慈悲」為本的善行,是最為究竟,因為它的基礎是「智慧」由智慧觀照到因緣生法的道理,徹底體悟到「無我」,雖沒有一個實我的存在,但却不能否定有一個五蘊和合的行為主體——假我。而這「假我」旣是行為的主體,便須承擔一切行為的後果。如果人類都體認到這個道理,不問其所處境遇,不問社會道德的標準怎樣,都不會行惡道,因他知道害人就是害己,利人就是利已,換句話說如以「智慧」作為道德基礎,纔是永恆的「道德」。